然而势如破竹的攻势在追捕叛军首领这件事上却仿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变得迟滞而困难。
中军大帐内气氛不像之前那般激昂反而带着几分沉闷。
沐晟皱着眉头将一份军报递给陈兴:“总督大人这是木邦宣慰使的回函。
” “我军请其派兵封锁西面通往孟养的山道并协助搜捕思氏父子他却以‘境内有瘴兵马染疾不便调动’为由婉拒了。
” 不一会儿又有将领来报:“大人孟琏长官司那边我们派去的向导被他们扣下了说是形迹可疑需盘查数日。
” “大人我们悬赏征集思任发踪迹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说的也都是过时的消息明显是在敷衍!” 陈兴看着地图上那些标着不同土司势力范围的区域眼神锐利。
他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们不是找不到不是不能封锁而是不想。
”陈兴冷冷道 “思任发完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一个被大大削弱的麓川一个需要依赖朝廷才能存在的思家甚至一个被改土归流的空地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 “留着思任发这根刺时不时让朝廷难受一下他们才能待价而沽从朝廷这里拿到更多的好处。
” 沐晟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大人明鉴。
这便是云南的实情。
各土司盘根错节同气连枝又互相倾轧。
” “朝廷强时他们便恭顺;朝廷稍有挫折他们便首鼠两端。
” “彻底剿灭思氏固然痛快但若因此引得其他土司人人自危甚至暗中串联后果不堪设想啊。
” 他的话里再次透出地方统治者的顾虑。
陈兴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些土司里谁与思任发仇怨最深?谁的地盘与思任发接壤被侵扰得最厉害?谁又最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沐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兴的意图他仔细想了想答道:“若论仇怨当属孟养宣慰使刀孟旦。
” “其地与麓川相邻往日没少被思任发欺凌边界村寨常被劫掠。
至于墙头草……” “车里宣慰使刀霸羡最为滑头此前就曾暗中给思任发提供过粮草如今见我军势大又跑来示好。
” “好!”陈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就拿这两个人开刀!不是给他们送一场富贵!” 他立刻下令:“来人!以本督和黔国公的名义分别给孟养刀孟旦和车里刀霸羡送信!” 给孟养刀孟旦的信中陈兴措辞强硬却带着诱惑:“……思任发悖逆天朝罪不容诛。
” “今其穷途末路犹如丧家之犬。
孟养与之毗邻深受其害。
” “尔若能倾力助朝廷擒获此獠则其原有之地除朝廷设官治理外可酌情商定划归孟养管辖若干。
” “此乃朝廷天恩亦是尔报仇雪恨、开疆拓土之良机切勿自误!” 而给车里刀霸羡的信则又是另一番口吻带着敲打与拉拢: “……听闻前番思逆猖獗时车里曾予其方便?此事朝廷可暂不追究。
然今逆首败亡在即正乃尔戴罪立功之时。
” “若能为大军提供确切线索助朝廷擒获思任发非但前罪尽免朝廷更有厚赏!” “若再首鼠两端阳奉阴违待本督平定麓川下一个清算的便是车里过往勾连逆匪之罪!” 与此同时陈兴调整军事部署。
他不再要求各土司大规模出兵协剿而是明码标价: 提供思任发准确藏身位置者赏千金封官爵; 能擒获或斩杀思任发父子者赏万金并奏请朝廷以其地爵位相酬。
他将大军分成若干精锐小队不再漫山遍野盲目搜索而是像猎人一样根据不断汇集来的、经过甄别的情报进行精准的突击和清剿。
这一手“分化拉拢、悬赏刺激”的组合拳很快起了效果。
孟养刀孟旦接到信后既惊又喜。
惊的是朝廷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喜的是有机会报仇并扩张地盘。
他不再犹豫立刻派出手下最熟悉山林的猎手和士兵主动为明军充当向导并严密监视通往其辖地的所有通道。
车里刀霸羡则被吓得够呛连忙派人带着礼物来明军大营解释并“主动”提供了一条关于思任发残部可能藏匿在某一处密林山谷的“模糊”线索。
虽然线索模糊但结合其他信息大大缩小了明军的搜索范围。
其他观望的土司见实力较强的孟养和车里都改变了态度也纷纷开始“积极”起来各种真真假假的情报开始向明军汇集。
追捕的天罗地网在利益的驱动和下开始真正收紧。
思任发父子的活动空间被急剧压缩从一片山林逃往另一片山林惶惶如丧家之犬再也得不到之前那种或明或暗的庇护和支持。
陈兴站在帐外看着远处苍茫的群山对身边的沐晟道: “看到了吗?沐公。
有时候刀枪最快但有些绳子得用利益和恐惧来编织。
对付这些人得一手拿棒子一手拿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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